說來非常慚愧,我居然有個生物學博士的頭銜說... 

雖說現在的「博士」,早已都成了只鑽研一個小小領域的「窄士」;不過既然號稱是學「生物」的,對各種飛禽走獸、花草樹木等不折不扣、活「生」生的動植「物」,總該多少有點認識吧。但是學「細胞生物」的我,認得的全是些顯微鏡下的東西,對公然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的貓貓狗狗、花花草草,全部瞠目不識;三歲女兒指著各種花鳥蟲魚問我「媽媽這是什麼」,老媽一律胡亂敷衍了事,再不然就顧左右而言他,真的很對不起我那張印刷精美的畢業證書啊。
 
至於說到需要動手操作的飼養動物、栽培植物之類,我更是「天下無能第一」啦。我妹妹曾把打算轉贈友人的寵物蜥蜴,寄養在我家約一星期;雖然她不斷保証說已經在籠子裏放足食物飲水,蜥蜴這種東西,就算一星期完全不理它,也不會怎麼樣;但是我仍然驚恐萬分,三不五時就探頭去確認小傢伙仍活著,又一直打電話拜託妹妹快叫友人把它領走。有一回我到某位園藝高手的格友家留言,告訴她「連仙人掌都會被我養死」。格友大驚,寫回覆說:「仙人掌怎麼可能養得死乎﹖」但我就硬是達成了這樁不可能的任務,有圖為證也:
 
這盆仙人掌是病人送我的,黑色花紋的盆子裏鋪著小白石,配上鮮綠枝幹的嫣紅仙人掌,非常雅致。病人信誓旦旦地說:「這種東西完全不需照顧,只要每隔兩星期澆一次水就好。」我也就乖乖隔週澆水,幾個月以來相安無事。可是有一個「澆水日」我特別忙亂,不記得到底有沒有澆水。未知是否心理作用,過了兩天後覺得仙人掌有點垂頭喪氣,我想可能是忘了澆水,趕快補灌了一堆水;再過幾天,仙人掌更加無精打采了,我又再度補澆... 可憐這株沙漠植物,就好像忽然被移植到熱帶雨林一般,沒多久就莖枯幹垂,整棵萎謝啦...
 
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把植物淹死了。多年前我剛通過博士資格考時,對我甚好的指導教授為了慶祝,送我一盆很美麗的秋海棠花。我當然喜愛異常,把它放在實驗室的辦公桌上,天天澆水... 再來的事不消多說,反正不久後我就對著案頭的一盆枯枝乾葉愁眉苦臉,完全不知如何和教授交代。最後當然只好毀屍滅跡,還暗中擬妥說詞:如果教授問起,就答稱花兒實在美麗,我帶回宿舍供奉了,讓室友、同學們也能欣賞。教授真是老好人一個,居然半句話也沒問;只是當我後來終於通過博士論文口試時,他送的禮物是鮮花一束,再也沒有盆景啦。
 
在每家獨立住宅都有著前庭後院的美國,一個不懂園藝的屋主,是非常可憐的人物:白白擁有寬廣的土地,卻完全不知如何利用打理。丟著不管也萬萬不可,因為美國人非常注重社區整體環境,庭院若是蕪雜凌亂,勢必會招來社區管委會干涉,勒令改善。幸好我們買房子時運氣不錯,前屋主花了很大心思,請專人設計庭院。前院是較小面積的花壇和草坪,還比較沒什麼;寬大的後院可就弄得很漂亮了:整片如茵綠草、大塊鋪地石板、小噴水池、鉅型盆栽等應有盡有:

 

 

 

更精采的是前女主人種了好些果樹,那時她曾經珍而重之的把庭院的樹木配置圖交付給我。而我這個丟人現眼的「生物學家」,一看到那些標示的拉丁文學名,頭就開始發痛,一面暗暗咒罵說為什麼有些人就愛賣弄學問,老老實實寫什麼「蘋果」、「李子」豈不好嗎﹖對後院到底有幾株果樹、長相如何一概嘸宰羊的我,平時只能任憑老公和每星期光降一次的園丁隨意舞弄,等果實成熟時,再根據安爸甚至三歲女兒安安的報導,到樹下裝模作樣地擺個採果姿勢、拍照留念;其爭功炫耀、好吃懶作的程度,可以媲美某些知名的政府官僚。這是今年的蘋果樹照片:

 

 

 

今年柿子大豐收。安爸怕被鳥兒吃掉,還沒軟熟就摘下來。但是即使是硬柿子也很甜,安安非常愛吃:

 

 

 

老公雖然不是我這個等級的「黑拇指」(註:英文中稱園藝高手叫綠拇指“Green Thumb”,而相對的植物殺手,就叫黑拇指“Black Thumb” 啦),但是也絕對沒有“綠拇指” 的造詣。花點小錢每星期請來一次的園丁,只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不會多用什麼心思。果樹們在兩位男士加持下,雖然得以不死,但是收穫時好時壞、果實時甜時酸。有些樹某一年什麼碗糕都不長,第二年卻是綠葉成蔭子滿枝;有些樹則是結實纍纍,清香飽滿,令人見獵心喜,摘了一堆準備大飽口福;誰知坐下來一嚐之下,眾人相對皺眉,一霎時全都腳底抹油,溜得乾乾淨淨,臨走前還扔下一句:難怪鳥兒都不吃哪!我有一次在有機超市買羅勒(basil),發現一盒有機羅勒葉的錢,居然和小型羅勒盆栽相距不遠,一時衝動就拿了一盆。回家後往陽台一擺,再來就完全不知怎麼辦了,只好拜託老公接手。老公也「不負眾望」,養沒幾個禮拜,居然把葉子全搞枯了;不過他不知怎麼澆澆弄弄,有半株又活了起來。現在煮菜如果要加羅勒,只要到陽台去摘它幾葉,方便得很!
 
最扯的是前院的草皮上,如果有時多下了點雨,居然會有野生蘑菇冒將出來。雖然模樣看來頗為誘人,但是完全不知它們是何方神聖的我,那敢摘取食用,只能任憑園丁鏟除了:

 

 

 

台灣都會地小人稠,很多人都憧憬能有塊可以植果種菜的農地。不過夢想是夢想,在真實生活中,稍具規模的農事是相當累人、而且學問不小的工作。除非是老於此道,或是對園藝有天份及興趣的朋友,否則真正卯下去玩的話,可能會搞到「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大嘆「吾不如老圃」矣。 我見過不少自台灣移民來美的華人,對此地廉宜的房價驚豔之餘,買下附大塊土地的獨立屋,植果種菜,挖塘放魚。初時興緻沖沖,久後才覺得人工浩繁、開銷龐大(在終年陽光的南加州,有果林有山坡地的住宅,只一個「水錢」可能就足以拿來租間小公寓了),深嘆淪為「屋奴」,無法抽身。

 

所以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弄不動的東西就別去「小孩玩大車」啦。如果心中仍是略有所憾,就會想想大學者胡適的故事,聊以安慰自已:
 
當年胡適到康乃爾留學時,起初進的是農科。但是文人本色的他,對農業實在毫無天份。課堂上要做蘋果分類,農家子弟出身的美國同學三撥兩撥隨手分好,拿顆蘋果塞在嘴裏揚長而去;只剩胡適對著滿桌蘋果,瞠目結舌。有人送他一盆菊花,胡適大喜之餘,「一日看三回」,回回澆水,沒多久可憐的菊花便被他淹死了!
 
此事被蔣夢麟得知,取笑他說:「蘋果有色辨不出,園裏那配種菊花!」
 
胡適無奈之下,寫詩自嘲:
 
菊花不是能「傲霜」嗎﹖
怎麼連幾滴水都禁不起,
這不是上了詩人的當嗎﹖
 

 

 

 

 

安安:哼哼,老媽一說到「園藝」,就是這副德行啦...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安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