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回台灣看到住在市區的親友,一踏出門就是琳瑯滿目的便利商店、大小餐館,家裏從來不用開伙;總教我這個住在國外、天天要在廚房奮戰的主婦,羨慕到口水直流。不過親友們也會指出:「國外的居住環境比較好啊!」
 
這也是真的。像我們住在略微鄉下點的市郊,雖然沒有鬧市的無敵方便,倒也不缺超市、銀行、醫院、餐館、郵局之類的民生必要建設。但是小城裏完全沒有商業大樓、大企業、工廠,經濟在相當程度上仰賴農業。從我們家走幾分鐘到大馬路上,四線道柏油路對面就是廣闊的果園和農田,一路綿延到遠遠的山邊。從照片上可以看到田地的一邊是現代式建築,另一邊則是青色山脈:
 

 
安安到幼兒園去的路上,兩旁全是一望無際的農田,各種蔬菜水果都有人種。也不能說我們這裏沒有大企業,農業就是小城最大的企業:典型的美式大面積栽培,整片整片的自動灑水系統,停滿耕耘機、曳引機、播種機、割草機、抽水機、收穫機等一堆機械化農具,用小飛機噴灑農藥;農事操作起來頗為壯觀,安安十分愛看,安爸也就每每在學途中,把車子停在田邊讓她看個夠:
 
 
最好看的就是收割了。草莓、青紅椒,甚至高麗菜都要人工採收;墨西哥臨時工人的車子成排停在路旁(下圖左下角箭頭處),大小卡車川流不息地進田載運作物。安老闆看得樂不可支、指指點點,好像她才是正牌老闆似的。農夫們都很和善,絕不介意小姑娘跑進田裏來玩,有時還會和安爸哈啦一下。紅椒田的主人很自傲地告訴安爸,他一片田一天可以收一千箱紅椒,每箱能賣好幾十美元(安媽OS:所以在美國做農夫相當不錯呀,只可惜農地買不起...)。最妙的是某天安爸和安安在田邊呆看收割時,有位佛心來的工人居然跑過來說:「大哥你也是來找工作的嗎﹖讓我指點你一下吧...」
 
 
草莓是這裏的王牌作物,栽種的田畝真的好大喲!每季最初摘收的草莓,大小甜度都直追紅肉李子,一般超市的產品根本沒得比。安安泡在田裏看飽了採收後,父女就樂呵呵地到田邊的小攤子去,買一大盒今天剛摘收的草莓回家。此情此境,真是「衣沾不足惜,但使願無違」了。
 
 
本城大部份的農場都有幾十年以至百年歷史,當初買時南加州的地不值錢,現在可是寸土寸金了;全仗市政府超級嚴格的限建法規,絕大半農田永遠不准改為建地,才得以一代代傳承下來。我們住的還是普通的平地社區,有些喜愛鄉居生活的朋友,就住到非農地的小山頭上面去。最近應邀到美國友人家中烤肉,他們家就位在半山腰上,俯臨著山腳下阡陌縱橫的原野。隔壁鄰居還養了匹白馬,有夠夢幻吧:
 
 
其實房子以美國標準來說並不算大,也說不上豪華,但是庭院廣闊異常,烤肉架、野餐桌、吊床一應俱全:
 
 
庭院隨處都是風景:垂花門、小水池、小養狗場...
 
 
這個最厲害:大樹下一整間的玻璃小屋...
 
 
連安安好像都感染了那閒靜的氣氛,感覺上淑女多了:(安媽OS:安安妳千萬不能給我要求一棟這種房子,老媽絕無能耐澆灌打理庭院說...)
 
 
如果還想體會更浪漫懷舊點的西部鄉野風情,就把車子再開遠些,到「派拉蒙牧場」(Paramount Ranch)去。從一九二十年代起,這裏就是派拉蒙片廠的西部片外景地,曾經是約翰韋恩、賈利古柏、凱利葛蘭、亨利方達等大明星拍片的地方,有過非常輝煌燦爛的年代。西部片沒落後,荒廢的片場由國家公園管理處接手,開放給民眾免費參觀。即使是陽光明媚的星期六午後,遊人也相當稀少。如果不是路旁停著一兩台公務車,真恍如時光倒轉,回到了百餘年前的西部小鎮呢:
 
 
艷陽下寂寂的砂土長街,似乎「日正當中」(High Noon)片裏,孤傲的槍手賈利古柏隨時會走出來:
 
 
鎮外也是典型的西部風光,有很多步道、馬徑通向附近的山嶺;甚至有靜靜獨自站著的土狼,真是不折不扣的「荒野一匹狼」啊:
 
 
安安聽說這裏是「牧場」,就吵著要看馬;我們走到鎮外的空地 -- 咦﹖還真的有馬耶。這是附近騎馬旅遊業者的運馬車,在等候預約遊客的空檔,停車讓馬兒補充糧食草料。安安非常開心,站在那裏看馬看了足足一個小時,還鼓勇上去摸了一下馬兒呢:
 
 
馬兒吃得搖頭擺尾,掉了一地食料,小松鼠趕快鑽到馬腹下撿食:
 
 
騎士們出發了。領隊小姐告訴我們說,他們要去探訪山中的湖泊,七歲以上就可以報名參加。安安,等妳再大一點,爸爸媽媽帶妳來騎馬馬去看湖喔:
 
 
有些華人會覺得既然在南加州,當然要選擇繁華熱鬧、生活機能超級方便的華人區居住。但是與市無爭、歲月靜好的田邊小鎮,一家三口寧謐簡單的小日子,也自有它溫暖、恬適的風情。雖說我大概一輩子也作不成什麼農夫,但是有時牽著安安的手站在田埂上,心裏仍會掠過陶淵明「歸田園居」裏面的優美句子: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
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榆柳蔭後檐,桃李羅堂前。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
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閒,久在樊籠裡,復得返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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