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就是不能太「鐵齒」!

正當安媽得意地四處揚言:「我家安安身體好呀!從她一歲生日後,都沒生過病呀」之時,安老闆可能覺得這種「自我熱烈膨脹」的員工,非得好好教訓一下不可,於是以下的「霹靂無敵超猛震撼教育」戲碼就上演了:

上星期四一早(就是除夕前三天啦),我一進辦公室,老公的電話就來了:「安安吐啦!我肚子也不太舒服,看來我們倆都吃壞肚子了!」

那些覺得「家裏有個醫生真好」的朋友們要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家裏有個醫生,真真是不太好的。別人的老婆會又吃驚又心疼:「哎喲,小寶貝怎麼病得這麼厲害呀﹖真可憐!我立刻回家啦!」醫生老婆只會撇撇嘴,心裏OS說:「吃壞肚子打什麼緊,我那星期不看上十個八個﹖小Case啦!敬請自求多福吧!」 

但是那天晚上回家,我就發現Case不太小了。家裏兩個床的床單都被拆了下來,滿桌滿地的抹布、紙巾,還有一堆毛巾、衣服在乾衣機裏。老公苦口苦面,滿臉病容:「安安整整吐了三個小時,弄得全家一塌糊塗!能洗的東西我全拆下來洗啦,光她那條寶貝毛巾,我就洗了三次!還手搾了六個橘子的汁替她補充水份!現在她吐光舒服了,換我胃漲、想吐、頭痛、不想吃東西哎喲喂...(呻吟ing...)」

「這麼慘啊﹖」老婆開始有罪惡感了:「好好好,我來照顧老闆、幫你煮點稀飯、弄藥給你吃、待會再去買飲料給你們喝,還有...(雖然有些對不起已經約診的病人,可是好像沒什麼選擇也)...明天我請假!你好好養病吧!」

星期五這一整天,讓安媽真正見識到兩個LKK員工和幼齒老闆之間,驚人的體力落差了!安爸基本上進入休眠狀態,整天癱在床上抱著肚子哼哼;而安老闆雖然照三頓拉大把大把的稀屎,但是吃喝玩樂一樣不少,除了食量略差之外,仍是把老媽操得滿屋團團亂轉。你這小子,真的是來教訓員工還是什麼的﹖ 

到了星期六,安爸精神恢復不少,我們本來就計劃好到我弟家過夜,星期天是除夕,一起祭祖兼吃個團圓飯,也就照常赴約。只是當老弟興緻勃勃地說:「呀!你們都來了,上館子去美美的吃頓晚餐吧!」,卻聽到安爸安媽異口同聲道:「我、們、要、吃、清、粥、小、菜」時,他那個整張臉都垮下來的可憐神情,也不用多作描寫了...

不過他那時的表情,和一小時以後的表情比起來,簡直可以說是笑容了!因為安媽越吃胃越不舒服,一碗稀飯沒吃完,就拔腿狂奔到洗手間,大吐特吐起來。老闆笑得非常地賊,老弟則臉色發青,一副快昏倒的模樣,他的公子已經感冒了好一陣子,經不起家裏再添病人也:
「妳...妳剛剛吃飯有沒有用公筷啊﹖」
「有啦...為了保險起見,我們一家全使用公筷的!」

依後來的事態發展看來,安媽很天真地以為用公筷就沒事,實在有些對不起自已的醫師執照啊。這...這真不知道是什麼病毒,毒性是驚動萬教地強,我全身發冷、腹漲、嘔吐、腦袋昏沈、四肢無力、稍微吃點東西就胃疼、噁心,和老公兩天前一樣,完全進入當機狀態,隔天老弟準備了整整齊齊一桌菜餚祭祖,我不要說吃了,連看都不想看。家裏病號狼藉:除了安媽全家外,小姪子和來訪的堂弟妹也嚴重感冒;老弟擲筊退送列祖列宗時,擲了好久好久才得了個聖杯,看來祖先對這種情況也相當不滿意的...  

惟一超超超滿意的人,當然就是老闆了!不用面對奄奄一息的老員工,有一大票表哥表姐阿舅阿妗蜂擁上來巴結奉承、陪吃陪玩,老闆樂得整天沒有睡覺。看她這副精神的樣子,誰要說她是病人,準會被當成詐騙集團啦:


天下是有樂極生悲這回事的!志得意滿的老闆,一上了回家的車,就累得沈沈睡去。員工正在竊喜她的病總算好掉了,老~~~~~~啦!先在車子裏把衣服和安全座椅吐得又酸又臭,回到家再來一攤更大的,把整條漂亮的拼花被面,吐成了豆花被面啦!天哪,怎麼會這樣啊... 

驚弓之鳥的安爸,索性不讓老闆睡床了。在懶骨頭上面鋪張防水墊(這是醫院專用的拋棄式防水墊,防漏功能絕佳;我們在醫療器材行訂了一大批,對有小嬰兒的家庭來說超好用的),讓她就地睡覺去,好可憐:
 


大年初一,眾人的病況總算大有起色,也不吐了,肚子也不疼了,我也恢復上班。事情就這樣完了嗎﹖才怪。世界和平很好,可惜只有一天。初二老弟告急兼投訴的電話就來了:

「你們這...這是什麼病毒啊!我家弟弟吐了一整天了,什麼都吃不下,他本來就在感冒,現在根本動彈不得了。妹妹和你們大人一樣,肚子疼、沒胃口、頭痛、全身乏力。我老婆正在全家大清洗、消毒,我要照顧小孩,上不了班,弟弟的小兒科醫生都不開藥給我們,只叫我們每十分鐘就喂他點汽水,可是他還是吐掉呀!妳開點止吐的肛塞藥給弟弟吧!」

「可是...」我非常惶恐:「小兒科醫生不願開藥,應該是有原因的吧!像弟弟身材很瘦小,脫水的話,有可能造成電解質不平衡;勉強塞止吐藥灌水,無法充份補充電解質,反而會延誤病情喔...」

「那要怎麼辦呢﹖」在電話擴音器上一起聽的弟妹插口了。
「嗯...啊...」我越說越心虛:「如果...如果真的滴水不進的話,可能只好送醫院、打點滴啦...」
「啊哇哇哇哇...我不要打點滴...不要打針啦...」小姪子大哭起來。

真是天下大亂啦!我猛拉自已頭髮,老公不斷搖頭。弟弟大聲嘆氣:「你們...你們這次可真把我們害慘了!下次如果有這種腸病毒,千萬不要過來啊!」

我放下電話,愁眉苦臉道:「代誌大條了!難怪除夕那天祖宗不爽哇!」
老公說:「我們變不受歡迎人物了!現在只希望妳那寶貝姪子快點好掉,如果他真的搞到去掛急診的話...」
「那下次我們回去,他家門上可能會貼一張“黑名單!拒絕入境” 的條子吧!」
老公苦笑道:「也許不至於如此,可能會像台灣的機場一樣,在門口設個檢疫站,大家都要量體溫、通過檢查才能入門吧...」一語未畢,電話鈴又驚天動地的響了起來。

「投訴電話又來了!要去醫院了嗎﹖」我跳起來。
「喂喂,」咦,不是老弟,是除夕那天也來團聚的堂弟:「我老婆本來就感冒得滿厲害的,可是她今天...」
「今天怎麼樣﹖」我快昏倒了。
「今天她也吐啦!」

「天哪!」我一整個抓狂了,大叫:「老闆妳過來,看看妳幹的好事啊!」
「嘻嘻嘻...媽媽...」老闆笑得非常燦爛地來了。「嘻嘻嘻...咳咳咳...」
「天哪!」我真的驚倒在地上了:「妳怎麼在咳嗽﹖天哪!還有鼻水,流得一塌糊塗!完了,你們交叉傳染啦,他們得腸胃炎,妳得了感冒...」





老闆:「嘻嘻嘻...咳咳咳...你們說我這個“震撼教育”辦得好不好哇﹖」
焦頭爛額的老媽:「好個頭啦妳!」

 






後記:真的,這到底是什麼病毒啊﹖老弟到處宣傳我們得了腸病毒,其實腸胃炎並非腸病毒的典型症狀。最近是病毒的嘉年華時間,走進我診間的病人有一半在抱怨各種各樣的感冒症狀,但是我也不覺得這是流感病毒,應該是腸胃炎病毒之一。冬天小朋友之間最流行的是輪狀病毒(
Rotavirus),這是有可能的,不過大人比較不易得,而且現在小嬰兒(包括安安)也都服用它的疫苗了。我更懷疑的是諾羅病毒, (Norovirus or Norwalk virus),相當常見,大人小孩都會得,而且感染性超超超超超強。文中提到熱心的爸爸,餵給小朋友現榨橙汁、汽水等;雖然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但是並非補充水份的上選;含糖量太高的飲品如市售現成果汁、甜汽水等,有時會讓拉肚子更加嚴重。有脫水危險的小朋友,急需補充的是鈉、鉀之類的電解質,最適合的飲料是專用的電解質補充液,如美國的Pedialyte之類,一般藥房均有售,學童年紀的小朋友,也可使用低糖運動飲料。

小姪子最後沒去掛急診,狂吐一整天後,終於停止了,我相信他吐歸吐,身體仍然吸收了至少一部份的液體,否則早已嚴重脫水了,他在兩天後恢復上課。小姪女症狀較輕,一兩天就好了。堂弟媳的嘔吐並未持續,也沒有瀉肚症狀,所以大概未傳染到腸胃炎,嘔吐仍是感冒引起的。安安的咳嗽、流鼻水持續了四天左右,現在也接近痊癒了。老闆的胃口和活動力仍然強強滾,如果不是要沒完沒了地幫她擦鼻涕,我都快忘掉她有感冒了!俗語說:預防勝於治療,有傳染病的患者,最好和他人隔離。這種道理我一年大概講上N遍,自已卻很白目地作不到,所謂醫者不自醫,良有以也。這篇長文算是本人的「悔過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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