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唱歌。
從小時候為了好吃的點心，參加附近教堂的「信友兒童合唱團」開始，到後來擔任某大學的華人合唱團團長、再後來加入美國南加州的「慈濟合唱團」，在那裏和當時參加另一個佛教合唱團的先生結識．．．在有著許多合唱團團友參加的婚宴上，我倆攜手合唱自創的歌曲「生生世世」-- 那不止是一生一世的情緣，也是一生一世和音樂的美妙緣份。
從女兒很小的時候，我就常常唱歌給她聽：兒歌、各國民謠、藝術歌曲、宗教歌曲、抒情流行歌、百老匯名曲．．．小安安也會跟著哼哼唱唱。她對音樂並沒有太特殊的天份，和大多數的小朋友一樣，在五六歲前，連個簡單的調子都唱不準，但是我們還是唱得非常快樂。
我們家基本上是不看電視的。安安除了卡通片外，到現在惟一看過的電影是「真善美」（The Sound of Music），我教了她其中的“Do Re Mi”那首最經典的識譜入門歌。在剛開始時，她唱來唱去總是荒腔走板，我也只是笑笑隨她去唱。等她聲帶漸漸發育，音也就抓得越來越準；現在一些簡單的調子，她可以唱得八九不離十；比較複雜點的歌曲，如果我用鋼琴帶一帶的話，她大致也可以跟得上喔。
中國音樂家黃自，是我最欣賞的歌曲作家之一。對我們這一代的中年人（台灣所謂的「五年級生」）來說，黃先生溫馨、優美的歌曲，應該是許多人共同的回憶吧：本事、西風的話、玫瑰三願、採蓮謠、踏雪尋梅、天倫歌．．．甚至連每次奧運會上，中華民國的運動員奪冠時，代替國歌演奏、悅耳動聽的「國旗歌」，也是黃自的作品。小安安很愛唱「國旗歌」，雖然她對歌詞不求甚解，老是唱成「三船站立，五船轟隆」（山川壯麗，物產豐隆），仍然唱得興致盎然，還會坦白地說「國旗歌比國歌好聽多了」呢！
「本事」和「西風的話」兩首兒童歌謠，可能是黃自最膾炙人口的名曲吧﹖短短的旋律和歌詞，非常簡單，但是又非常純淨，有種纖塵不染的天籟之美。「西風的話」對六歲的小朋友來說，要精準地掌握音階，有一點點難度；我在網上找了鋼琴伴奏譜，略作修改後，在家裏的琴上彈出來讓安安跟著，她也就能唱了：
「去年我回來，你們剛穿新棉袍；今年我來看你們，你們變胖又變高。你們可記得﹖池裏荷花變蓮蓬。花草不愁沒顏色，我把樹葉都染紅。」
對於用稚嫩童音唱著歌的小朋友們，它不過是首好聽、易懂的曲子；但是對我們這些中年父母來說，「西風的話」純真的歌詞中，有一點點滄桑、淒涼的況味：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在年復一年的西風中，小孩子變胖變高；亭亭綻放的荷花霎眼落盡，化作滿池蓮蓬；真是歲月凋紅顏，秋風催人老呵。
你們可記得，池裏荷花變蓮蓬﹖安安，在多少年後微涼的西風裏，妳可還會記得，曾經和媽媽唱著「西風的話」那溫柔的一刻﹖
希望妳不要忘記，不要忘記啊。
註：文中的風景照片為母親遺作，攝於波蘭華沙及中國華山。我們剛從阿拉斯加度假歸來，回覆留言及回訪網友會稍遲，還請親友們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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