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字是閱讀的基礎。我在此「海外學中文之自主閱讀」系列的「指讀實戰篇」一文中說過:文字天份中等的海外小朋友,即使只想自主閱讀非常低幼的繪本,也需要擁有至少五百個字的識字量。在底下這兩篇文中,我將分享個人覺得實際可行,而且曾經試驗成功的「漢字五百教學法」;這種方法最適用的對象,是以學齡前(一般是六歲以下)的海外小華僑,家中有說中文的小環境 -- 亦即所謂「繼承語」的學習者為主。
 
我在「聽讀訓練的重要性」一文中,曾討論過漢字這種「表意文字」,和英文、西班牙文之類的「表音文字」其間的差異。表音文字的學習者,在學會口語的字音含義後,只要遵循既定的字母發音規則,就可以把紙上的「字形」自動轉換成「字義」(下圖第一行);而中文的學習者,除了學習「字音/字義」的口語對應關係(下圖第二行),還必須有能力把數千個「字形」和「字音」一一對應起來才行(下圖第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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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繼承語」的學習者,若想嘗試在學齡前集中認識漢字的話,教導者應該盡全力簡化學習過程,以便提高效率。把「字形」和「字音」對應起來這一步,是無論如何省不掉的,但是其他的注音/拼音符號、書寫、各種習題之類的勞什子,在頭五百個字的階段最好一概省略。就像諾曼第登陸一樣,先全力搶攻頭一個灘頭堡,更全面的進軍計畫以後再說。
 
當然了,想執行諾曼第登陸的大計,不能靠神風特攻式的蠻幹,軍隊的訓練、配備,都必須準備妥善才好。如果要集中火力,攻下第三行紅圈中的「字形/字音對應」的話,就要先把第二行的「字音/字義對應」練到純熟。有關這方面的準備工作,我在過去的幾篇格文「前閱讀時期的語感培養」、「聽讀訓練的重要性」、「讀訓練的實戰篇」中,已經充份討論過了,在此不再重複。我以前未提過的另一個重點工作,是要讓小朋友領悟漢字「一形一音」的特色,進而願意去看那些字,並且把字形和字音,在腦子裏連結起來(下圖第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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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齡前的小朋友識讀頭幾百個漢字,方法和大人(甚至小學生)是不一樣的;他們不會分析什麼部首、部件,更不懂啥形聲、會意,只是像照相機一樣,啪啪啪地把一個個「影像檔」攝進腦子裏。(安媽OS:這也是為什麼對這個年齡層的小朋友來說,一些像「樹」、「藍」、「愛」之類的複雜生字,反而可能比「日」、「白」、「自」這種近形字更好認。)但是在他們會自動這樣做之前,必須先接受不僅是「一個頭、四隻腳、會汪汪叫、搖尾巴的東西叫ㄍㄡˇ」,而且「“狗”這個奇怪的圖形也叫ㄍㄡˇ」的概念。對觸目全是中文字的華人社會小朋友來說,這種觀念是天經地義的;但是對於從小只知道表音文字的華僑子弟,就非也非也了。而且這樣的觀念是不能硬灌的:大人把理論講得頭頭是道是一回事,小孩能不能接受、願不願看字又是另一回事。大致來說,只靠本能行動、不能了解大道理的三五歲小娃,駕馭表音文字的能力越高,對漢字產生直覺上排斥感的機率也越大。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常會見到一些華僑虎爸虎媽,用盡全力教小孩英語閱讀:孩子一落地便開始親子閱讀,兩三歲時學字母、念繪本;到了四五歲時,就一本接一本地看起英文章節書,樂此不疲。家長興奮之餘,覺得可以教教中文了;俺家娃子這麼聰明,學上千兒八百個漢字有何難哉﹖結果一教之下,才真的知道是難乎矣哉呀!小子根本不愛看那些怪字,如果有拼音就念拼音,有課文就背課文;學得緩慢又辛苦。就好像已經習慣操縱「愛國者飛彈」瞬間克敵制勝的軍人,你叫他端著刺刀,在冰冷的水中一步步攻上諾曼第海灘﹖他不開小差才怪呢。
 
我誠心奉勸有意教學齡前小華僑中文的家長:如果神經夠粗的話,不要提前教小孩閱讀當地語文,跟著學校的進度走就好了。若是非得早教不可的話,那就至少雙語並進,別讓孩子的英語(或是其他當地語文)程度遠遠超前。而且在小孩進入「語言敏感期」後,除了持續中文的親子對話、親子閱讀外,也要製造機會,讓孩子習慣那些莫名其妙的漢字「圖形」,把「這種東西其實是一字一音」、「我們講的這些話,都可以一一對上字」的觀念,慢慢滲進小朋友的腦子裏去。
 
在這個階段,可以用比較自然的方法,讓小朋友「玩」字。例如說坊間有不少附精美圖片的「動物」、「水果」、「食物」等字卡,這種字卡不適合用來進行正式的識字教育,但是在「準備期」可以拿來給孩子玩(千萬不要講求「業績」);放中文視頻、卡通不妨用帶字幕的,小孩看不看無需勉強;上中國城、華人區時,趁機把招牌、標示、菜單上的字指給孩子看看;也可以在家裏的器物上、牆壁上貼中文大字報。如果有機會到台灣、中國等華人社會去的話,更別忘了時時向小朋友展示文字的實際用途。當孩子在逐步的薰陶下,開始對漢字字形發生興趣,會主動去看字,甚至指認的時候,「識字敏感期」就來臨了!在此臨界點開始正式的中文識字教育的話,是可以事半功倍、進展順利的。
 
一般語言天份中等的小華僑,在家長有認真經營中文語境的情況下,大約會在四至六歲之間,進入適於教授認讀漢字的「識字敏感期」。這個時機的掌握是非常重要的:太早開始的話,孩子的口語基礎不穩、腦中連結字音和字形的神經線尚未連妥;太晚則容易受到拼音文字的干擾,都會大大增添教學的難度。而在準備工作完成、出擊的時機成熟時,下一項任務就是籌辦「軍備」啦!
 
關於各種基礎識字教材的資訊,我曾經在此文中專門討論過,有興趣的家長,可以自行參考選用。不管選擇那種教材,甚至像我一樣採用「無教材教學」,一套字卡是不可或缺的。(安媽OS:語文天份極高,兩三歲就展現文字敏感度的「識字早慧兒」是例外,這些孩子的家長沒必要看我的文章。)如果採辦的識字教材內未附字卡的話,可以依照這篇格文所述的方法自製。字卡越陽春越好:一卡一字,什麼其他花樣都不要。教的必須是書面語中最常見的字。根據統計,頭五百個中文「高頻字」的「文字覆蓋率」是百分之七十五 -- 也就是說,熟識這些漢字的人,閱讀一般中文書報時,四個字裏可以認得三個!各種入門級的國語課本,雖然未必刻意採用統計上頻率最高的五百個字,但也都是以最常見的書面文字為主。家長們愛用那一套都可以(請參考文末的附錄),但是在初期不要浪費時間,教一堆易於理解卻不常用到的字(例如蚱蜢、檸檬之類),您家小朋友這台「漢字數位相機」的記憶卡,容量是有限的!至於比較詳細的教法,我在「字卡識字法」一文中,已經談過了一些,就等撰寫下一篇文時,再作更進一步的討論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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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附錄,是幾套我在網上找到的「頭五百個漢字」清單,少數不是極常用的字如「蝌蚪」之類、被我刪掉了。仔細看看,幾個清單的差異其實還不小,有需要的人就自行選用吧!(我自已用的是百度文庫的高頻字。) 
 
附錄一:百度文庫中的頭五百個高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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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二:台灣國小課本中的頭五百個生字,基本上是康軒版一年級和二上的字:
 
一拍手左三右上下大來二好兄向走跑開心在起三吹泡你先個小我再天四們空也地有白和咪五的家是星河魚美六門了爸媽回哥姐笑都七山期全去路歌唱草花頭八過年放炮街見面說恭喜快樂樹把種這院子就風雨打啊不要怕陪長做毛蟲麗舞朋友勇敢採險牙掉香人她很生氣老師問怎麼搶著答哇他沒換啦春出狗倒知道疼會兒站它像雖然但很堅強聲音鳥真聽葉話細又輕蝴蝶請麼只蜜蜂得到湖多拉看慢紅睡蓮朵著臉那漂亮彩色腳印幾太陽原枯黃已經計青滿神剛您呀兩隻象伸鼻握馬洗澡浮水鳥正裡躲貓九歡躺雲線每件事情玩十寶貝箱兔積木抱拿蓋排房造條帶還片座城呢扮客煮飯米用泥沙炒菜吃喝哈夏海聲浪樣第張相找久才穿衣服可愛肚時還黑真奇鄉阿公坡枝瓜跟摘甜喊孫聽學日新教室覺坐位想始書果等採第升級校旁同哪帶課別所什以定活蛙信送完後寫給失早今午接念祝月次希望動物園外自己最力溫為因獅演棵前表故角時奶卻舉高野結束認比充滿班辦發身急功點弟些意連其管熱怪於病擔買張卡康復現謝揮保明臺羊晚床使求救變受成曆掉叫終田工作辛苦除忽然從跳趕抓言語能此仍千糕並蛋搶粉牛糖對東西加雖分合主經條跌進爬背包棉反而更重悔及餅節秋鬧當車陣屋陽光金烘乾味親候如湯圓元吵翻耕耳尖豬耶幾居場院布置各球燈停掛閃芒興呼
 
附錄三:中國大陸人教版語文課本中的頭五百個生字:
 
一二三十木禾上下土個八入大天人火文六七兒九無口日中了子門月不開四五目耳頭米見白田電也長山出飛馬鳥雲公車牛羊小少巾牙尺毛又心風力手水廣升足走方半巴業本平書自已東西回片皮生裏果幾用魚今正雨兩瓜衣來年左右萬百丁齊冬說友話春朋高你綠們花紅草爺親節的歲行古處聲知多忙洗真認父掃母爸寫全完關家看笑著興畫會媽合奶放午收女氣太早去亮和李語秀千香聽遠唱定連向以更後意主總先起幹明趕淨同專工才級隊前房空網詩黃林閉童立是我朵葉美機她過他時送讓嗎往吧得蟲很河借姐呢呀哪誰涼怕量跟最園臉因陽為光可法石找辦許別那到都嚇叫再做象點像照沙海橋軍竹苗井面鄉忘想念王這從進邊道貝男原愛蝦跑吹樂地老快師短淡對熱冷情拉活把種給吃練學習非苦常問伴間共汽分要沒孩位選北湖南秋江只幫星請雪就球跳玩桃樹剛座各帶坐急名發成動晚新有麼在變什條宜實色華谷金盡層豐壯波浪燈作字麗勞尤其區巨它安塊站已甲豆識紛經如好娃於首枝記胡戲棋鋼觀彈琴養休伸甜歌院除息您牽困員青寧室樣校切教響班欠元包鐘哈遲鬧及身仔細次外計禮加夕與州台爭民族潔歡祖旗慶曲央交市旁優陰城國圖申匹互京淚洋擁抱相揚講打指接驚故奇寸落補拔功助取所信沿拾際蛙錯答還言每治棵掛哇怪慢怎思穿彎比服淺漂啦啊
 
附錄四:某「常用字彙集」中的頭五百個字,來源我忘啦: 
 
的一了是子不有在人來我到他個這大上說就們小看下時也和地以為公著要好天家去出可得裡你麼中生後會分那過把多都三想國面用成然沒起心樣十又能長老自還事道她方回年做水兒學對如什阿二很頭所而動開山經太發兩高當前見於從走氣知些因意再信才數只現同四物幾叫進明作邊果手聽最常法正打空王給少便外定媽呢身相問算之形種日行怎間但點比被聲位等花第己真活話像向母女已月力平西每五快吃主表本候住加變情親重體各使馬帶白東門實嗎無師色並口全次先放龍由路別請原應張包神文圖爸此將名元隻立眼找民答父孩八角直其吧讓覺美哪悟畫弟百書光安連告理量卻愛尺合代或死工字接車六完受金拿友部處牠更與度傳海習球新結教非反它命清感興七樹風林化課許星臺喜世寫哥機望認怪忙樂難跟關條目入朋飛滿早歡跑電件奇服李指萬故久房求往場笑積火音皮觀南妳內且亮刻衣陽半晚啊石特通該照北夜千婆木題雨魚夫藏田讀解怕趕容共士何錢流期九遠牛朝狗保妹軍河今近稱紅食黃報利收計強呀華虎坐除記玩示離思幫影裝害隨睡城農養奶跳倒節熱總辦剛底訴根交片線雖管黑苦產步布始土省雲提爺必整論娘園業酒誰及病鬼妖令寶送校者類改春功轉念取傷救武班失戰建輕落準縣塊造式敢孫則運腳草升約市兵試備您考深討雄查古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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