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海外學中文之自主閱讀」系列,最基本的主張是依著「識字先行,多認少寫」的學習方針,抓緊小娃「識字敏感期」出現的時間(大約在三四歲到七歲之間,依小孩的語言天賦及中文語境而定),快速教導孩子認識中文最常用的「高頻字」,配合親子閱讀及指讀,達到能自主閱讀中文的目標。 
 
如果家長抓準時間點,依照「頭五百個漢字教學法」一文中所描述的方案,每天用字卡系統性地教小孩認字的話,大概會發現:頭五六百個字並不難教,但是當孩子學到500-1000字的階段時,很可能會碰上中文啟蒙教育的第一個瓶頸,開始出現遺忘、混淆、厭學等狀況,頗有些父母是在此時放棄自行教學的。這個題材我在以前的文中,曾經多次零散提及;現在把它系統性的整理起來,以供教學進度至此的家長們參考。
 
想要克服500-1000識字量的瓶頸期,首先必須明瞭它的成因,才好對症下藥。一般最常見的原因,有以下幾種: 
 

一、  視覺記憶的「記憶體」快用完了:學齡前的小朋友識讀頭幾百個漢字,主要是像照相機一樣,啪啪啪地把一個個「影像檔」攝進腦子裏。但是這種影像檔案的記憶體容量有限,塞了幾百個字進去後,往往會開始邊學邊忘;尤其是近形字和同音字,是很容易混淆的。 

二、  語感及詞彙不足:如果孩子年紀太小,或是「聽讀訓練」的份量還不夠的話,學習「斯、爾、羅、致」之類的抽象字,會有因為無從理解,而難以記憶的情況出現。但是閱讀是離不了抽象字的,語感不夠的孩子,在閱讀時可能會像支點讀筆一樣,磕磕巴巴地把一段書念完,卻不知道自已在念什麼(請參考「指讀實戰篇」一文中的解說),造成學童及家長相當程度的挫折感。 

三、  基本識字量不足,不易靠持續閱讀擴充識字量:閱讀能力的研究者,將「文章覆蓋率」未達90%的閱讀行為歸類為「挫折性閱讀」-- 過多的生字嚴重妨礙閱讀流暢性,以至於閱讀無法帶來樂趣。而一般閱讀時想達到90%的文字覆蓋率,至少需要一千個高頻字;只認得五六百字(文字覆蓋率大約是75%)的孩子,剛好卡在這個青黃不接的關口,只能閱讀很低幼的繪本,還往往念不順暢,以至於興趣低落,非常考驗父母的耐心及毅力。 

四、  識字「自動化」不足:這種情形多半出現於太過心急的家長身上。為了爭取小孩認識頭五百個字的「業績」,拼命趕進度,缺乏複習、親子閱讀量也不夠。孩子看到學過的字似曾相識,但是必須花時間去回想,有時想也想不起來;原本的識字量要閱讀已嫌勉強,這下更是雪上加霜,讀起書來寸「字」難行了。

那麼要如何克服這個瓶頸期呢﹖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堅持每天的學習。在過渡到自主閱讀的過程中,這是一段投資報酬率非常不明確、「業績」成長緩慢(甚至負成長!)、似乎看不到洞穴盡頭光亮的過程;但是家長絕對不能在這裏放手。一放掉的話,一年半載之間,之前的努力就會全數付諸東流。除了最基本的生字教學之外,父母在此階段每天持續進行的聽讀訓練(包括親子閱讀)以及指讀,是成功最大的關鍵。具體作法我在以前的「聽讀訓練的重要性」、「聽讀訓練的實戰篇」、「指讀識字法」、「指讀實戰篇」已經有過很詳細的討論,在此不重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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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增加認識漢字「自動化」的效果、補充視覺記憶之不足,最好的方法是反覆複習。但是只依靠字卡或識字教材的練習太過枯燥,而且記憶存留的效率,也不可能是百分之百;所以最好是家長辛苦些,來個多管齊下,同時採用幾種方法加強記憶,就如我在「基礎識字量之原則篇」一文中所說:「識字大作戰打到了400-600字的階段,就好像諾曼第登陸成功,只是最初步的戰果;陶醉一下可以,離真正的勝利還遠得很呢!而且從此不能再靠短效衝刺,必需要展開全方位穩紮穩打的持久戰了。常用的輔助戰術有閱讀、寫字、朗誦注音/拼音中文課本視聽材料詩詞古文等;可以說戲法人人會變,各有巧妙不同。」
 
這些輔助戰術我大半寫過,在上段文字中我一一做了連結,有需要的人可以自行參閱。在此補充一些我尚未談到、或是需要再度強調的題材:
 
注音是這個階段最為有效的閱讀輔助工具;但是也因為太有效了,一不小心孩子就會變得極為倚賴注音,在閱讀時懶得去看字啦。坦白說,我自已因為害怕這種雙面刃的效應,在女兒安安識字量過千之前,並沒有刻意教她注音;但是我在網上看過從小孩識得五百字時起,大量使用「注音輔助閱讀法」,取得不錯成果的實例。其中一個技巧是讓孩子先朗誦帶注音的閱讀材料,等小朋友把文中的生字和詞彙練熟了之後,就把注音遮住或除掉,要求孩子再度重讀。雖說我自已沒有嘗試過,但是應該不失為一個有效的手法。
 
寫字是另外一個極為有用的擴充識字量方式,而且還可以「一魚兩吃」,趁機讓孩子熟習漢字的部首及部件(用部首及部件輔助識字,也是此時可以採行的一個辦法);不過一定要使用得當,否則孩子非常容易厭學。從醫學的觀點來看,五六歲以下的小孩,手部的小肌肉發育未臻完善,並不適合一再重複的精細書寫練習。有些積極性高的海外家長,在小孩三四歲時,就開始一筆一劃地教授中文硬筆書寫,我個人覺得這樣太折騰了。安安是從六歲生日時起,才正式開始學寫中文的。這個題材相當複雜,我以後再專文討論好了。
 
最後這點是最重要的:家長務必要記得,親子閱讀的目的,不僅在於讓小孩學中文而已,也是為了培養孩子對閱讀的興趣,最好能讓孩子真心愛上中文閱讀,以後可以終身受益,所以絕對不能用「興趣終結者」式的高壓手段逼迫。只認得五六百個字的孩子,中文程度還很有限,念起書來結結巴巴、忘字漏句,都是預期中的行為,爸爸媽媽千萬不要生氣,更不可以罵孩子笨蛋什麼的;如果小孩沒辦法讀通某一本書,就念給他聽好了,真的沒有關係。因為這階段的小朋友只能讀低幼繪本,所以程度適當、小孩又會覺得有意思的閱讀材料,在海外未必好找。家長們不妨參考本系列中「中文童書的來源」一文,努力替孩子收集生動有趣的童書,激發學習興趣。即使您覺得長路漫漫,只要秉持著聖經上「不要怕,只要信」的精神,一步一腳印地繼續往前走,都是可以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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