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好喜歡火車。她固然也迷「湯瑪士小火車」之類的玩具,但是更愛的是貨真價實、汽笛長鳴、在鐵軌上搖搖盪盪的列車。常常笑嘻嘻地說:「爸爸媽媽,帶安安去坐火車吧!」 

 

對火車的迷戀,似乎不是小朋友的專利,而是很多很多人共同的情懷。不知道為什麼,「火車」這種交通工具,似乎有著特殊的魔力,能點燃內心深處那一點幽微的浪漫火花:那人來人住的月台、那嗚嗚長鳴的汽笛、那輕柔催夢的擺盪、那觸手溫熱的鐵道便當,還有那迤迤邐邐、山高水遠的旅途...


 
年輕時我也寫過兩三首關於火車的詩,記得其中的一段:
 
啊,這種浪漫而微帶瀟灑的情調,
這樣擺擺盪盪地晃過山路溪橋,
拐彎抹角地走過蜿蜓迢遞的古道,
天涯處海風蕭蕭。
 
走過浴滿晨輝的森林走過清晨,
走過夕陽西照的峰巒走過黃昏,
走過白雪皚皚的幽谷走過冬夜,
走過嫩芽初吐的草原走過早春


 
和小朋友作「娃娃看天下」的火車之旅,不需要這麼旖旎華麗的行程。景色鬼斧神工的瑞士冰河列車、飛速穿越海底的歐洲之星、「世界盡頭」的火地島觀光列車,對安安並沒有特殊的意義。連官僚老舊的美國國鐵我都嫌貴;只要帶她去坐公園裏兜兜轉轉的啾啾小火車、本地廉價的短程通勤列車、甚至是購物中心騙小孩的迷你車廂,她臉上就會閃現無盡的雀躍和歡喜。


 
和她在一起,搭乘那部行程在我看來乏善可陳、無聊之至的通勤火車,鐵軌兩旁的景物,驀然間全都鮮活了起來:這邊有好多推土機、工程車;那邊有奔跑追逐的小童和小狗;連停滿垃圾車的空地,都能讓她睜大雙眼啊哇亂叫;至於看到飛機場,那就是一臉天降神蹟的表情了。我好愛看她興高采烈,蹬蹬蹬跑上雙層車廂的階梯;看她大喇喇佔據帶桌面的座頭,豪氣攤滿一桌的零嘴和玩具;看她手腳並用匆匆攀上座位,貼著窗戶對路旁一架架的飛機出神;看她癡癡地仰著臉,滿眼期盼地問道:「媽媽,火車什麼時候才會過山洞噢﹖」


 
通勤火車每年有例行的聖誕列車巡迴秀:裝飾得花團錦簇、節味十足的列車,在指定時段停靠各車站,演出免費的聖誕聲光秀。今年我們首次在一個又濕又冷的傍晚,帶著安安來到本地的車站。很少在小城看到這麼熱鬧的活動:窄窄的月臺上萬頭攢動,幾乎全是不畏風雨、帶著家裏小小鐵道迷的家長。前面的人實在很多,安爸只能從頭到尾,把女兒扛著抱著:


 
但是看著她專注的表情、粲然的微笑,我們覺得這一切都很值得。鑲滿聖誕彩燈的閃爍車廂,宛如超神奇的魔術盒子,不停地變出載歌載舞的卡通人物、漫天飛舞的鴿子和白雪、呵呵大笑著分送拐杖糖的聖誕老公公、表情親切敦厚的胖雪人...而安安則像個不小心闖入了童話世界的小妞兒,只會目瞪口呆,不停地一直重覆:「火車會唱Jingle Bell,那個火車會唱Jingle Bell喔...」


 
在大約半小時煙火般的燦爛絢麗後,笙歌消歇,繁華落盡,火車緩緩開動,駛向下一個驛站。月台上的人,紛紛揮手相送:




看著夢幻般閃爍的火車在細雨中出站,我的眼眶微微濕潤了:祝福妳吧,安安。有一天妳也要搭上自已的人生列車,走向未知的漫漫長途。爸爸媽媽不能跟著妳一輩子,但是我們會盡力讓妳有個幸福、快樂、充滿著美夢與歡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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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文中美麗的鐵道風景照片,是我父母親的遺作。第二張的四幅照片組,是阿拉斯加
Skayway的著名觀光火車White Pass & Yukon Route Railroad。第三張長形的全景照,是阿根廷Ushuaia號稱「世界盡頭」(Train to the End of the World)的火地島觀光列車。其他乏善可陳的相片,就是安媽亂亂照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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