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一篇格文「疫情中的超級歡樂網課」中，提到女兒安安的學區，爲了因應新冠病毒造成的停課狀態，連忙規劃了一套網路學習計劃，包括出借電腦給窮學生的方案在内。但是急就章的措施難免草草，尤其是在上路初期，教材其實並不完整，老師也仍然在絞盡腦汁，且戰且走。網上的各種教育軟體五花八門，連老師都未必搞得清楚怎麽用，遑論是小學生了；所以家長們都被迫成爲臨時上陣的網課助教，並且弄的還未必是功課，而是各種各樣的電腦問題，實在令人頭痛不已啊。
話説問題從最基本的語文閲讀教材就開始了。美國的小學老師，都會例行性地指定英文小説給學生們讀，再依據書中内容擬定問答題、讀書報告等作業。這些書一般是由學校供應的，再不然從社區圖書館也可以輕易借到。但是現在當然沒有圖書館可以借書了，老師只好叫大家到一個慷慨提供免費資源的電子書庫Epic上面去找。但是這本叫做By The Great Horn Spoon! 的少兒小説，Epic 網站只提供有聲書；安老闆不太喜歡聽書，比較想看文字版的。她在圖書館的網站上找不到電子書可借，遂向員工A（又名老媽）求助。我覺得自己算是很會用網路搜尋資料的人了，但是這次找遍了網上，說什麼也找不到原文；看來這本書根本就沒出過電子版，就算要花錢買也欠奉。我唯一能找到的，是份精減到大約五分之一篇幅的縮寫版（Abridged Version）。向亞馬遜買實體書，要三個禮拜才會送來，根本緩不濟急；至於一些其他的網路書店，乾脆連送貨日期都不注明了。
好吧，那就用聽的來做作業嘍；但是有聲書聽過一遍，内容未必會完全記得，幸好問題是分章節出的，再加上那份大綱輔助，安安勉强可以答得出；但是到了第四章，有一題她拿來問我，我看了也傻眼：「本書第46頁裏，主角爲何在cry?」
在有一本實體書的情況下，這個問題是在三十秒内，就可以解決的；但是有聲書可不會標明頁數，安安只好把那段大約十五分鐘的第四章又從頭聽起。問題是英文中的cry可以作「嚷叫」或「哭泣」解釋，而書中主角是個活潑好動的男孩，常常大呼小叫、哭哭鬧鬧，聽書者怎會知道問題指的是那一句話？我真想叫她別浪費時間了，隨便寫寫算數，可是看她認真的模樣，又有些不忍，只好再到網上窮搜，尋找網友朗讀這本書的影音，總算找到一個是邊拍書中内容邊念的，把錄像前後轉來轉去，就可以看到文字和頁數。雖然還是很麻煩，但是總比反反覆覆地聽音頻好多了：
這種只是寫下答案的題目已經夠煩人了，其他科技含量更高的花樣，簡直就叫人抓狂。例如有個項目是要學生依據指定的句型，寫出一小段有關書中情節的答案，並且附上插圖。那些題目本身不難，安安沒幾分鐘就做完了，但是真正的問題才剛剛開始呢：紙上的答案無法拿去交卷，必須上傳到一個叫Seasaw的教育網站。平臺上的指示是先把答案紙拍照上傳，但是安安的ipad根本不讓她利用該網站的拍照功能，一直跳出什麽「相機系統設定錯誤，無網路上傳許可」的訊息。這種是小學生可以解決的問題嗎？連我都不會呀。我只好乖乖的去拜谷歌大神，學著設定相機的拍照上傳網站許可，好不容易可以拍了，又發現以我們的傻瓜技術，拍出來的相片效果並不好，有些模糊，但是我對如何調整ipad的相機清晰度一竅不通，再花時間下去研究，那可真是無底洞了；只好亂七八糟多拍幾張，挑選其中不小心拍得還可以的相片上傳。
鼓搗了半天，總算把相片傳上網站了，看官們以爲這樣就大功告成了嗎？還早呢。下一個指示是：請錄製一段和圖片相關的説明。所以員工又要去弄麥克風的上傳許可，依樣葫蘆地搞定以後，安老闆開始錄音，我以爲任務完畢，就做別的事去了。結果沒幾分鐘，老闆又哀哀叫啦：
「媽，我沒辦法錄音！」
員工A翻白眼：「什麽叫沒辦法錄音？不就是對著麥克風講話就完了嗎？」
「可是每次我講到一半，電腦就會當掉，自己重新開機，回來以後什麽都不見了，連相片都要重拍…」
員工A快昏倒了：「怎麽會有這種事？妳不能邊做邊儲存檔案嗎？」
「好像不行耶！」
我想想也是：這又不是什麽洋洋灑灑的講稿或報告檔案。小學生上傳一張相片，講兩句話，幹嘛需要沿路存檔？只好讓安老闆表演給我看。哇靠，還真的咧，每次安安話講到半句，電腦就自動整個銀幕黑掉，然後重新啓動，把之前的檔案一筆抹消。想必程式裏不知何處有個小錯誤（bug），和這臺電腦八字不合；但是難道還爲了這麽一丁點作業，找安爸來抓蟲子嗎？我嘆了口氣：「好了好了，妳拿我的平板去從頭試試看吧，希望不會也陣亡啊…」
幸好我的平板電腦還算配合，這部分的作業總算弄完了。但是下一個題目又有新花樣：它的問題設計成類似下圖的金字塔形狀（圖樣非實際題目），塔内有空格讓學生填答案進去。這種花俏的東西就像製圖一樣，操作的精確度要求較高；安安用手指在平板上點來點去，連把金字塔放大些來看都做不到，想輸入答案也無法對準空格。我只好出動當天的第三臺電腦 – 使用滑鼠操控的桌上型電腦，重新登入網站，才解決了這個技術問題。最後的結果就是：寫作業本身大概只要花半小時，可是把東西弄進電腦的階段，卻花了兩三倍的時間拼命 debug，真真是煩死人不償命呀。
綜合這幾星期來在家學習的經驗，我個人是覺得：大學生們也許可以輕易接受網課，但是對中小學生來說，網路還是很難取代學校的師生互動，因為小朋友們必須要有社交生活。人與人之間的互動關係，其實是一門很大的學問，不是電腦可以教導的；而且上網學習會有一些技術上的困難，很多家長恐怕沒有能力或者時間，來輔導小朋友的網上作業，所以只能希望趕快復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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