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荏苒,龍年很快就要過去,大家也要準備迎來新的蛇年。相較於龍公公在華人世界中大受歡迎,人氣直達家家競生龍子龍女的巨星程度,蛇先生的地位實在相當委屈:即使不是過街時人人喊打,也差堪近之矣。中文裏有關龍的成語,盡皆美不勝收,如「龍鳳呈祥」、「龍眉鳳目」、「龍精虎猛」、「臥虎藏龍」等;而說到蛇則是「心如蛇蠍」、「蛇口蜂針」、「虎頭蛇尾」、「牛鬼蛇神」...真是天差地遠。
 
這種差別待遇,很大一部份來自人類對蛇天生的恐懼感。不知道為什麼,很多人對這種又長又涼、滑滑膩膩、有些且帶劇毒的爬蟲類動物,有著遠遠超乎它真正危險性的憎惡與恐懼。英文中甚至有Ophidiophobia(恐蛇症)這個冷僻字。如果到維基百科去查詢此字,它會告訴你恐蛇者不止是怕真正的蛇,連圖片裏、電視上的蛇都怕,而成年人中約有三分之一是恐蛇症患者,在所有恐懼症中人數遙遙領先、排名第一啦。
 
我雖然不知「三分之一」這個數字是如何統計而來,但是看看身邊親友的情形,這個比例應該是雖不中亦不遠矣。我自已就是個不大不小的恐蛇者,以前還有女同學怕到把自然課本上的蛇類圖片,統統用膠布貼起來呢。
 
台灣地處亞熱帶,蛇類極多;父親就曾告訴我他小時住在景美,有眼鏡蛇爬到床下的故事。但是在我們小時候的台北市,人口密集,蛇類基本上已經絕跡。倒是移民美國若干年後,父母買了間附有一小片山坡地的房子,雖然說不上是什麼荒郊野地,但是滿是雜木野草的坡地動物甚多,什麼蜥蜴地鼠土狼臭鼬一應俱全,當然也少不了長蟲先生。新屋整頓坡地時,據說工人就打殺了一隻亂草中的響尾蛇。有一次父母親出國時,弟弟替他們巡視房屋,居然發現一隻半透明的小蛇,在家裏瓷磚地上悠閒漫步。據老弟描述,小蛇比大隻的蚯蚓也沒大多少,頭圓圓的看來無毒,又一副笨拙樣行動緩慢,所以他並不太懼怕;但是也不能繼續招待它作客下去,若是找消防隊之類的來對付這隻大蚯蚓,又可能會笑掉人家大牙,無奈之下只得拿個垃圾袋放在它面前,小蛇也傻傻地鑽了進去,弟弟連忙紮緊袋口,整袋拿到公園的垃圾桶丟棄。還有一兩次則是在庭院中發現草蛇,倒霉的蛇就在安媽驚恐的大呼小叫「天呀怎麼有蛇趕快打打打」之中,被家中壯男亂棒打死了。
 
雖然說世間恐蛇者眾,但是愛蛇人亦復不少。美國寵物店中大半都常備幾條蛇,供愛蛇者當寵物豢養。我的美國妹夫就不怕蛇,女兒琦琦養隻四腳蛇當寵物。某一次家族聚會時,有人報來後院出現草蛇,我照例恐慌症發作,連呼打打打。只見妹夫帶著兒女趕到後院,指著青蛇說:「這種蛇沒有毒,是專吃有害蟲蟲和小動物的好蛇,你們看清楚千萬不可傷它,要摸摸它也可以的。」他們全家到泰國旅遊時,特別跑去觀光蛇洞。黑暗的水上山洞要坐小船進去,由導遊指出盤踞洞中各處的毒蛇。同去的台灣親戚嚇得瑟瑟發抖,根本不敢踏進洞中半步。
 
其實如果蛇朋友們能為自已嗆聲的話,一定會對自已受到的待遇大抱不平。有除害蟲之功的無毒草蛇就不說了,即使是毒蛇,大家也知道它們除非受到驚擾攻擊,極少主動襲擊人類。但是見蛇就打的人卻屬多數,中國人還有吃蛇壯舉。台灣的華西街夜市,昔日更以公開弄蛇殺蛇,活活剝皮取膽的表演聞名遐邇。美食專家唐魯孫,寫過一些很詳盡的「蛇宴」文章,甚至有一段是美國的「七蛇大會記」。他說這段故事來自廣東美食專家梁均默先生的敘述:有位早年考取公費留學,到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攻讀的保君健先生,他的室友湯家煌出身廣州蛇行世家,常常跑到野外捉蛇來大飽口福;有一次因緣際會,讓他抓到了蛇中珍品的子母蛇。唐先生文中說:“於是大家興高采烈一同到了三藩市一家專門供應蛇宴的酒家,用全蛇加上子母蛇來了一次百年難遇的七蛇大會。他們同時約酒家老闆入座大嚼,這種盛饌千金難求,飲啜之餘,老闆一高興,連酒菜都由老闆候啦。”
 
雖然我非常喜愛唐先生的文章,但是卻對這段敘述的可信度大為懷疑。大家當然都知道哥倫比亞大學不在三藩市附近,不過這可能僅是一時筆誤。最主要的是美國應該不可能有「專門供應蛇宴的酒家」。販賣蛇肉料理的相關法律、動物保育問題姑且不論,吃蛇這種事,在美國人看來匪夷所思,不會去光顧蛇宴餐館;不要說早年華僑人數極少,恐怕不足以支持蛇宴酒家的營業額,即使在今天加州被華人移民占領的一些城市,也沒有那家餐館在賣蛇肉的,更別說「專門供應蛇宴的酒家」了。七蛇大宴的故事固然傳奇,但其中可能摻有若干以訛傳訛的成份吧。  
 
不管大家對蛇朋友觀感如何,蛇年總是就要熱熱鬧鬧地來臨了!在這裏替大家送上蛇年賀卡(這些蛇寶寶應該有夠可愛,即使恐蛇者也不會嚇到吧),祝大家蛇年吉祥如意,平安健康;各位格友筆走龍蛇,佳作不斷;所有親友們閤家春節大團圓,新年大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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