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一條台灣新聞:教育部在今年九月,審議了台灣的高中國文課綱,決定把高中文言文的比率,由平均45%至55%降到35%至45%;課本中的文言推薦選文篇數,則由原本20篇減至15篇。
 
減少了深奧難懂的文言文,固然減低了莘莘學子的負擔。但是要如此減負的動機是什麼呢﹖是認為文言文在今日的社會中,已經沒有實用價值了;或是因為以現在台灣高中生的國文程度來說,學習文言文是樁相當吃力的任務呢﹖
 
前一個理由已經有不少人探討過,在此姑且不論。後面一個理由可能有些人不太認同,覺得現在的台灣學生國文程度不錯呀!但是在今日的全球化社會,一個國家人民的競爭力,是要經過比較才知道的;而台灣現行的國語教材,難度明顯低於相對的大陸版本,是不爭的事實。
 
中國大陸在去年進行了語文教材改版。和台灣的作法恰恰相反,教材中的文言文比例大幅提升,小一開始就要學古詩文,小學六年的語文課本一共選用古詩文124篇,占百分之三十,比過去版本的增幅達百分之八十。初中古詩文選篇有124篇,占百分之五十以上。從詩經到清代的詩文,包括古風、民歌、律詩、絕句、宋詞、元曲、諸子百家、歷朝古文、明清小品,均有收錄。
 
而且這其中的講究,遠遠不止是教不教文言文而已。最近有個大陸朋友,給我看了中國小一、小二的語文課本,教材規定標準的強度,讓我有些驚訝。現今台灣及大陸的小學低年級教材,必須會讀會寫的生字數量,大約是八百字;但是中國教材在此以外,更要求低年級生可以「認讀」1600到1800字(含會寫的八百字),亦即具備最基本的閲讀能力,而台灣對此則全無要求。這是大陸小二上學期教材的最後一課「小蝌蚪找媽媽」前半段內容(為節省空間,我把插圖刪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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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台灣小二上學期教材(翰林版)的最後一課「快樂小書迷」前半段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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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種版本用字遣詞的深度也許相差不大,但是大陸版除了「認讀字」多出一倍之外,所有閱讀教材的字數,大約有台灣版的四倍之多。(「小蝌蚪找媽媽」是二上的第三十四課,約四百字;「快樂小書迷」則是二上的第十四課,約二百四十字;所以大陸版的課文字數大約是台灣版的一倍半,篇數約兩倍半。)還有就是大陸版的二年級課本,已經不附帶拼音了;台灣的國語課本要到五年級,才是無注音的版本。 
 
這是大陸小一課本中的古詩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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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大陸小二上課本中的古詩選。其中的「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已經有些難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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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台灣小二上課本中的白話詩(部份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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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小學的國語課本,每學期僅有十四五課,六年下來大約一百七十課左右,其中的古詩文寥寥可數;而大陸的小學生,僅僅是古詩文,六年下來就念了一百二十四課,是台灣學生所讀所有課數的四分之三!如果台灣的小學生在未曾自行補充課外讀物、接觸淺近文言書面語,而只是全盤依賴現行教材的情況下,和使用大陸課本的學生比起來,國文程度是否真能並駕齊驅呢﹖ 
 
過去在世界上的華人社會中,台灣對中國傳統文化的保存及傳承,公認是作得最好的;但是現在這個優勢,已經漸漸失去了。也許有人會說:不必管對岸在幹什麼!我們做自已覺得對的事就好。但是寶島未來的主人翁,如果長大後想到國際的政治、工商舞台上競逐的話,難免會遇見彼岸的強勁對手;在決勝的過程中,良好的口頭及書面溝通能力、析辯能力,以及自我表達的能力,就變得非常重要了。而這些能力發展的最大關鍵,正在於對母語的精準掌握度。
 
最近還聽說有台灣立委呼籲,將英文列為第二官方語言。政府希望加強人民的英語能力,誠為美事;但是若從基層教育的角度來說,在缺乏語境、時間精力投入又不足的狀況下,要求小朋友學習多種語言,效果常常會未盡理想,甚至可能有「治一經、損一經」的狀況出現。中文是世界上最難學的語言之一,即使在有大環境的情形下,要把讀寫基礎打得極為紮實,仍然是相當耗時費工的事。而台灣小學的國語課程,在其他第二、第三語言的層層擠壓下,教學的深度和廣度,正在漸漸縮減之中。
 
我家的小ABC安安,在台灣小一「遊學」的時候,就曾體驗所謂的「台語課」(相關格文見此)。雖然她還蠻喜歡那堂課,但是在短短每週一兩小時的課程中,要讓家中不說台語的學生能具備什麼程度,其實並非很實際的做法。在台灣學台語,多少還有環境,而英語在沒有語境的狀況下,學生的程度和安安完全無法相比。學習語言在很大程度上是種「零和遊戲」,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而要把一種「非環境語言」學到能夠溝通的程度,一定要投注大量時間和精力,並不是由政治家隨便貼個「第二官方語」的標籤、在學校裏插花式地開個一兩節課,就能讓小朋友學得會的。台灣人千萬別在不斷的族群對立、權益相爭中,迷失了自己應該把握的大方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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