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內戰的「戰役重演」日（Huntington Beach Civil War Days）－好山好水慢慢走

我在「體驗往日時光的穿越歷史日」一文中提過：美國的歷史雖然只有兩百多年，但是美國人對自身的歷史相當重視；民間常會時時舉辦各種重現舊時風情的「穿越歷史日」（Living History Day）活勳，而其中最為風行的題材，莫過於美國惟一的內戰「南北戰爭」（The American Civil War）了。

美國自1776年建國以來，一直遵循以州為單位、結合成聯邦的模式發展；但是到了十九世紀中葉，工商業急速成長的北方各州，與以農業為本的南方歧見日深，為了蓄奴、關稅、州政府主權等問題不斷相爭，衝突越演越烈，無法協調的最終結果，就是南部各州相繼退出聯邦、宣告獨立，引發了為期四年的南北戰爭（1861-1865）。這個傷亡慘重、兄弟鬩牆的悲劇結束後，由於勝利的北方領導人（林肯總統及葛蘭特將軍）寬大為懷、既往不究，南北雙方得以在全國統一團結、全民自由平等的情況下攜手重建家國，打造了美利堅合眾國未來百餘年傲視全球的霸業。美國人對這段猶如浴火重生的內戰經歷緬懷極深，雖然沒有公訂的紀念日，但是很多民間組織，都會定期舉辦南北戰爭的「戰役重演」（Civil War Reenactment）、「穿越歷史日」。在杭丁頓海灘市（Huntington Beach）舉辦、號稱是南加州演出戰役規模最大的「HB內戰節」（HB Civil War Days），就是其中的知名活動之一。

傳統式的內戰重演，是規模相當浩大的活動。已經有24年歷史的「HB內戰節」，由「杭丁頓海灘歷史學會」主辦，於佔地廣大的市中央公園舉行。數百名義工在每年勞工節週末的星期五就進駐場地，在公園的草地上紮營及野炊，分為北軍、南軍兩大陣營，要在那兒住到星期日下午散場為止：

這並不是一般的露營活動：所有參加者的衣服、配備、用品、旗幟，全部依照十九世紀中期的史料精心打照。走進營區，宛如乘坐時光機，回到了「亂世佳人」（Gone With the Wind）時代的美國鄉間。連在帳篷旁嬉遊的孩子，也都是可愛的古裝打扮（左下圖）：

這個超好康的免費「內戰節」，是格友Harry介紹的。我和安爸在星期天早晨，帶著安安以及她的好朋友小蕾和茉莉到了會場。三位嘰嘰喳喳的小女生，幾乎是立刻就和熱情的義工們打成了一片：

在營區漫步是非常有趣的經驗：這些純粹義務參加、自掏腰包購置所有裝備的志工，當然全都是歷史發燒友，對內戰時期的各種典故如數家珍。只要有人上前詢問，他們的話閘子就會滔滔不絕地打開，把槍枝、武器都秀出來獻寶，還讓小姑娘們把玩和她們差不多高的來福槍呢：

軍隊裏面的「將官」，連馬匹都是自備的！這位大叔很耐心地向三位小女生展示他怎麼打理自已的「戰馬」，還不時伸手把馬尾巴掀一掀露出屁股，逗得小姐們哈哈大笑：

扮成將軍的大叔，和小姑娘們在鏡頭前留下他帥氣的姿影：

志工們在那幾天內，忠實依循古代的方式生活；組成小隊軍訓的（左上圖）、漫步「檢閱」大砲的（右上圖）、閒坐喝下午茶的（左下圖）、開婦女會的都有（右下圖）。據說星期六晚上，還會舉行盛大的懷舊舞會呢：

要和「古人」合照當然不是問題，大家都會超級熱情地配合：

照片中央這位老太太，告訴我們她身上那件白蕾絲、大蓬裙的古裝，是自已手縫的：

營區旁邊是一排排的展示帳篷，重現了十九世紀的小鎮生活風貌：報社（左上圖）、藥房（右上圖）、學校（左下圖）一樣不缺。端莊美貌的女老師，還會當場給學生（觀眾客串的）上課喔（右下圖）：

上圖的棚子是在認真打鐵的鐵匠，小朋友們看得目不轉睛，極有興趣。左下圖居然是華人開設的洗衣店，還兼賣鴉片呢！看店的大嬸「浦玲」（右下圖）說自已是日美混血兒。她告訴我在十九世紀中期，舊金山已經有華人移民了，彼時鴉片在美國仍然合法，可以公然出售：

洗衣店旁邊是「軍中樂園」。風情萬種的營妓，很敬業地在招攬顧客。纖纖玉手搭著當時的新鮮玩藝「窺密箱」，男人只要付五分美元，就可以把眼睛湊上去，觀賞裏面的精采鏡頭：

當天Harry也來到現場參觀，讓我們有幸和這位熱心的格友會面。他不斷比手劃腳地指點我們各種有趣的活動，大概是太熱情了，引起旁邊皮條客的注意，上前拉著他推銷養眼的「窺密箱」，Harry大感困窘，苦笑著連連推辭，我有拍照存證喔！（眨眼ing．．．）不過做人要講義氣嘛，怎可胡亂出賣朋友，所以在這裏就不貼出來了．．．

內戰節的壓軸大戲，當然是一天兩場的「戰役重演」啦！南北雙方的士兵都事先經過編制，隊伍整齊，士氣高昂（上圖），讓拿著大砲小砲的遊客們謀殺掉不少記憶卡（左下圖），軍樂隊則演出時代老歌（右下圖），最後一首必然是當年南方邦聯最流行的歌曲「狄克西」（Dixie）：

雄糾糾的健兒們槍上膛、刀出鞘，準備一起上戰場了：

啊妳們兩個是在那裏攪和什麼啊．．．

當天的首場戰役，準時於十一點開打。「戰場」是兩軍陣營中間一塊極大的草坪。我們在十幾分鐘前去佔位子時，視野最佳的動線上，已經站了一排觀眾，時機似乎是稍遲了些。不過幾位小女生總算找到不錯的觀戰點，至於大人們就站在略微後面的地方看嘍！

南北兩軍分別在草地的兩端集結，有步兵、有砲兵。馬匹數量似乎不夠組成騎兵團，由騎馬者充任指揮官：

開戰了！南北兩軍端起老式步槍互轟，後面的砲兵也使勁發砲：

那天我們還邀了我堂弟和弟妹一起來玩。底下幾張戰場特寫，是攝影技術精湛的堂弟所照，包括正在開槍的步兵：

正在轟擊敵方陣營的砲兵：

大砲裏裝填的是塞滿火藥的空包彈，發射起來威勢驚人：

槍聲震耳、砲彈隆隆的音響效果無法用相片傳達，大家看影音吧：

硝煙瀰漫的戰場上，開始出現傷亡者，將軍們乘馬前來激勵士氣：

這些戰役的模擬十分逼真，接近尾聲時，遍地都是陣亡者及傷兵（左上圖），忙著救傷的醫務兵（右上圖）、演奏哀歌的軍樂隊（左下圖）、口銜雪茄的戰地記者全來了（右下圖）。甚至有臨陣開小差的逃兵，旁邊的觀眾對他大嚷：「叛徒！膽小鬼！」，大家都玩得很投入。傷兵們都被送到營區的野戰醫院，據Harry說軍醫還會施行血淋淋的「手術」，可惜小朋友們想看的東西太多，沒時間去參觀了。

內戰節的另外一齣重頭戲，是林肯總統著名的「蓋玆堡演說」（The Gettysburg Address）。看看這兩位扮演林肯及其副總統詹森的仁兄，是不是頗為肖似呢﹖

「林肯總統」除了發表震撼人心的演講（上圖）之外，也來者不拒地和遊客合照、回答聽眾的提問，並且還和將軍們召開軍事會議。下圖是北軍統帥、後來當上總統的葛蘭特將軍，也蠻神似的吧﹖安安還想尋找南軍統帥李將軍，可惜這回沒有碰到。

聽完蓋玆堡演說演說後，小朋友們又跑去參加各種體驗活動：手做香包（左上圖）、紙扇（右上圖）、到郵局去學著用老式鋼筆寫信等（左下圖）：

小姑娘們初次用蘸墨水的筆寫字，大為興頭，寫了滿滿一張紙：

杭丁頓海灘市的內戰節，商業色彩非常淡薄，到了令我有些驚訝的程度。因為這種戰役重演所費不貲，故此絕大半的類似活動，是會向參觀者收取入場費的，視規模大小，從數元到數十元美金不等。但是杭丁頓海灘歷史學會舉辦內戰節二十餘年來，從未向觀眾收過一張門票，連停車也不要錢。會場裏只有少數售賣內戰相關紀念品的棚子（下圖），沒有各種一般遊園會常見的商業化（意思就是可以收租金啦）遊樂設施、血拚攤位、商家宣傳站、餐車什麼的。全場惟一的食品供應站，賣的是三美元的熱狗、五美元的漢堡、一美元的飲料和小包零嘴，價位和外面的平價餐室相仿，完全沒有任何花頭。想必籌辦活動的龐大人力物力，全部來自熱心的贊助者和義工，實在很佩服他們的精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