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我寫過一篇格文「厝邊的“安安開心農場”」，裏面提到我們住的地區，是南加州有名的莓果產地。離我家不遠的地方，就有可以摘草莓、藍莓、紅莓、黑莓的休閒農場。他們家種得最好的是藍莓，每年的收穫季，我都會廣邀親友，一起去摘採新鮮甜美的小藍莓。
藍莓的季節很短，大約從五月中到七月中而已。南加州開放給遊客採藍莓的農場不多，前往者眾，所以如果想滿載而歸的話，時機要把握得好才行。我們在五月初去過農場一次，藍莓已經開始成熟，工作人員說兩星期後，就會進入尖峰收穫期，所以我們在母親節那個週末，邀了朋友和他的女兒前去摘採。
那天是個晴空萬里的好日子，朋友在午前到達我們家，吃過中飯後，眾人就向果園進發。（安媽OS：農場的設施和採果細節，我以前已經仔細描述過，在此不贅，有興趣參考前文者請按此。）果園深處栽種著一排排的藍莓，四週和頂上用細網籠罩，以防鳥兒啄食（上圖）。藍莓樹相當矮，兩個小女生蹲在地上，細細揀擇（下圖）。
採了一會兒後，大家發現雖說是所謂的「尖峰收穫期」，但我們可能還是來得早了點，有一部份的藍莓尚未全熟。藍莓這種東西，一定要整顆都變成深藍色才會極甜；不然即使是稍微泛紅的，都會有些酸味。此時枝頭的藍莓，有些仍然是青澀的模樣（右圖），當然也有不少熟透的果實，但是我們下午才進入園區，早上光臨的大批遊客，可能已經把最好的藍莓掃蕩得差不多了，有些樹上的果子真是稀稀落落（左圖），大家只好在園裏穿梭來去，找尋結實比較豐富的樹枝。我走了不少路、採了好半天，才積滿一小盒；正在感嘆這個工不太好打時，忽然看到一棵結了不少藍灩灩果實的樹，連忙伸手摘了一堆，又趕快去找其他人，想叫他們一起來摘。
我走到園子前端，發現所有的人都聚在一塊，手不停摘地忙個沒完。朋友看到我就嚷：「快過來，我們挖到金礦了！這裏的藍莓超多的呀！」我仔細一看，果真有大半排的果樹全都結實纍纍，隨便採採就是一大堆熟透的藍莓，比我剛剛找到那棵壯觀多了：
朋友邊採邊笑道：「如果一開始就來這裏多好！這麼大、這麼熟的藍莓，一下子就採滿一盒啦！」我回答：「現在來也不算晚啊！」原來這些果樹的位置，是在剛進入藍莓區的第一排，最後面的位置，它們的一側緊貼著細鐵絲網，所以除非是特意從第一、二排中間的小徑走到底，就看不到這些樹。而第一排頭幾棵的莓果，早已被最先到遊客摘光；後來的人一看前面的果樹沒東西摘，就會自然而然地想：「第一排的果子怎麼會有剩！還是往裏面走吧！」我們一開始也全都這麼認為，沒想到後側的樹，竟然沒人去摘呢。
看朋友捧著堆滿了一盒盒大顆藍莓的箱子，興高采烈地去結賬，難免有些感嘆世事往往如此：很多大家一窩蜂、搶破頭的目標，前往爭奪的難度很高，除非技藝超群，否則實在不易得到理想的結果。但有時若能改變一下方針，走一條別人不去爭擠的道路，反而能夠獲致更好的成效。現實生活中這樣的例子很多，選擇採藍莓的路線，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選擇人生各種重大決定的道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美國詩人羅伯．佛洛斯特（Robert Frost）有一首極有名的詩“The Road Not Taken”，結尾一段說：
I shall be telling this with a sigh
Somewhere ages and ages hence: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 and I—
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
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
很多很多年以後在某處，
我會嘆息著將此事提起：
森林中的路分岔成兩條，而我 –
我選了較少人走的那條路，
於是再來的一切都迴然相異。
一條道路的抉擇，可以造成往後截然不同的人生。在今天這個講究自由意志的年代，是否會有不少人，在暮年的微光中轉身回顧時，也曾為當年的選擇感慨萬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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