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個中文自主閱讀系列的上一篇「基礎識字量之原則篇」中提到:台灣和中國現行的語文教育,採用的是「隨文識字法」。在課文中出現的生字,學生們必需全盤學會:能認、能懂、能用、能寫。而記憶文字的方法,是以大量書寫為本。這樣的學習方法,當然可以把中文基礎打得很紮實,但是對想學中文閱讀的小華僑們來說,因為時間耗費太多,做起來不很切合實際需求。一個比較可行的方法是採用「識字先行,多認少寫」的方針,在不要求學寫字的情形下(有些人連注音都不學),直接教小朋友認方塊字。
 
現在讓我們假設,有位小華僑出生在海外,但是父母從小就和他講中文,並且依照本系列第四篇「前閱讀時期的語感培養」的方法,替他累積了不錯的中文語感。小朋友在持續薰陶下,開始展現出「識字敏感期」的初步徵兆(例如說親子閱讀時會隨文看字、甚至想要指認;注意起父母佈置在家裏的若干中文字,有時會問這是什麼字之類);那就可以試著用較有系統的方法,教小孩認字了。
 
我個人覺得,海外學前中文識字教育的兩大基石是「字卡」及「指讀」。如果小朋友有強烈「識字早慧」傾向的話,也許可以無需使用字卡,直接以「純指讀識字法」教授;不過對大部份的孩子來說,兩種方法並行,應該會比較有效。這裏的「字卡」指的不是坊間一些簡易幼兒識字圖卡,教什麼「動物」、「水果」、「食物」那種。這類卡片因為要附彩圖,都會以「畫得出來」的具象字為主,嚴重缺乏一些必要的抽象字,而具象字中有些又太難。例如我以前買過一套設計相當精美的圖卡,裏面教的水果就包括「釋伽」、「榴槤」、「蓮霧」;這幾個字除了「釋」以外,都不包括在頭一千個「高頻字」裏面,五六歲小孩學這些字嫌太早了。有些卡片把字和圖印在同一面,尤其影響學習效率。
 
像這樣的字卡,拿來給「前識字時期」的娃娃隨便玩玩,試探一下小孩的「識字敏感期」到了沒有,是可以的。要做為正式的識字教材,就不太合適了。最有效的識字卡,是最簡單的識字卡:一卡一字,什麼其他花樣都不要,沒有注音、沒有圖案;教的必須是「文字覆蓋率」最高(也就是在中文書面語中最常見)的所謂「高頻字」,就這樣。
 
如果家長採用的是業者發行的學前識字教材(如簡體的「四五快讀」或繁體的「思展基礎漢字500」),裏面會附有字卡。但是如果不準備用現成教材,或是買來的基礎字卡教完之後,自製一批也不難:去網上下載「高頻字500」、「高頻字1000」之類的檔案,或者直接使用台灣、中國小學低年級的生字表(這篇文章中附有可供參考的頭500個生字表),剪貼到Word文件裏面,繁簡體隨各人喜好轉換妥當後,把字體放大到「標楷體72」(一頁24字,見下面左圖),打印出來,一字字剪開,就可以用了(右圖);講究點的人可以弄護貝,但不做也無妨。
 
chinese  
字卡準備好以後,就可以依小孩的接受度,每天教一點。有教材的人,可以先試試跟著教材走;若是孩子無論如何不喜歡某套教材,萬勿勉強,再換個辦法就是。有些人用最基本的閃卡教學法,把卡片一遍遍「閃」給小孩看;但是這個方法很枯燥,並不是所有孩子都能接受的。如果小朋友嫌認中文字無聊的話,不妨用些遊戲激發孩子的興趣。網上關於「幼兒識字遊戲」的資料很多(這段影音中包含了不少實例),爸媽可以參考別人的作法,也可以自行創造遊戲。大致來說,識字遊戲可以分為幾大類:
 
第一類是最簡單的「認得者勝」遊戲。例如把字卡當果子貼在紙做的果樹上,孩子可以把認識的「果子」摘下來;或是當魚灑在地上,孩子把認識的「魚兒」釣起來之類。也可以把字卡放地上讓孩子翻、作為信件讓孩子送、藏起來讓孩子找... 換湯不換藥啦。
 
第二類是只適用於具象字的「展示法」。例如教「哭」、「笑」等字時,展示誇張的表情,或和孩子一起表演。家中有的食物、用品、玩具,如果剛好教到的話,都可以拿來展示。有些家長把這些東西的名字,都做成字詞卡貼上去,讓小朋友多加接觸,也是不錯的辦法。
 
第三類是和故事結合的「說故事法」。這是我本人使用的最主要方法:每天編一段胡鬧的「李高強故事」給女兒聽,把要學的生字編進去,講到時舉起字卡讓她認。不過天天編新故事,腦力負擔比較大;如果使用現成的識字教材,裏面會有短文讓孩子閱讀,但不如自已胡扯的故事有趣。現在也有人開發以高頻字為本的中文分級讀物,或許可以派上用場,可是我沒用過,無法評論。這個方法對於認一些像「就」、「這」、「怎」、「但」之類的抽象字,最為有效。
 
第四類是情境式的識字遊戲。例如應用字卡開餐館、開診所、設立動物園之類:把字卡放在自製菜單、動物名牌上適合的位置,或是在玩到一半時,把用到的相關字卡(如打、針兩字)舉起來指認...稍微運用點想像力,花樣是編不完的。
 
第五類是「教學相長法」:讓孩子擔任小老師教弟弟妹妹。沒有弟妹的話,教寵物、布偶認字,也都是可以的。如果有幾位程度相仿的學伴,則可以用競爭的方法一起組詞、造句、接龍,互相切磋學習。
 
在幼兒剛開始認中文字的階段,維持興趣、持之以恆、穩紮穩打,遠比短效的「業績」重要得多。小孩子的注意力有限,學習時間不可太長,但是一定要天天進行,最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沒有那一個識字法適合所有小孩,家長必須勇於嘗試,找出孩子最喜歡的辦法,萬萬不可用高壓手段逼迫。這個年紀的小孩,學得快也忘得快,學過的字必須反覆復習、鞏固,並不是教一次就算數的。坊間的識字教材都附有復習功能,但是也可能仍然不夠。我本人是使用若干可以封口的透明保鮮袋,把字卡分為「待學習」、「已學習」(但需要復習)、「已識」(非常熟、不至於忘掉的字)等組,以便一再回去溫習。有些人則使用隔成幾區的自製字卡盒,也很方便。在教識字的過程中,語境營造(尤其是親子閱讀),一定要持續進行。家長千萬必須記得:小朋友如果只認得字,卻沒有足夠語感的話,是讀不了書的!只要家長有恆心、有毅力、有誠意,「識字大作戰」絕對可以見到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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