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slumber did my spirit seal; 我的靈魂曾被封存在甜睡中，
I had no human fears; 没有人類該有的恐懼。
She seemed a thing that could not feel 我似乎以為她超然物外，
The touch of earthly years. 感受不到人間歲月的侵襲。
No motion has she now, no force; 而今她没了動作，没了力氣，
She neither hears nor sees; 既無法看見也無法傾聽。
Rolled round in earth’s diurnal course, 包覆在地球每日的軌跡裏，
With rocks, and stones, and trees. 與山岩、石塊、樹木偕行。
A Slumber Did My Spirit Seal是英國大詩人威廉．華滋華斯（William Wordsworth）「露西組詩」（The Lucy Poems）裏的五首詩之一，大約寫於他二十八、九歲時。我在之前的格文「英詩翻譯 -- 華滋華斯的“詠水仙”」中，已經簡單談過詩人的生平，在此就不再贅述。根據華滋華斯詩中的敘述，露西是一個生長在深山幽谷裡的少女，像孤星一般美麗、紫羅蘭一般純潔、玫瑰一般清新，和他曾有一段熱烈的戀情。她遺世獨立，很少和人來往，年紀輕輕就悄然離世，只留給詩人無限的哀思。
「露西組詩」一共五首，和中國的悼亡詩類似，對兩個人交往的經過，沒有很詳細的記載，主要描寫亡者的美好和詩人的傷情。組詩開頭的一兩首，情感是相當熱烈的，詩人頭一句就寫：「我體驗過奇異的陣陣激情」（Strange fits of passion have I known），但是在A Slumber Did My Spirit Seal的創作過程中，可能隨著詩人的內省和反思，情緒有漸漸沉澱下來的跡象。這首詩裏連露西的名字都沒有出現，只是以平靜的淡然口吻，對比「她」生前和死後的情形；如果不參照之前幾首詩的內容，恐怕還不易看懂呢。（安媽OS：此詩一般被公認為「露西組詩」之一，因爲它和組詩中的另外幾首詩先後連續寫成，並且出版時和其中兩首並排在一起。）
在這首詩的解讀中，「時態」的呈現至為重要，必須特別加以關注。詩的頭一段使用過去式，第二段則是現代式。也就是說，頭四句描寫的是以前露西在世時的情形：也許是因為戀人的青春活力四射、或是因為兩個人的感情太過熾熱，反正那時候詩人的靈魂仿佛沉浸在一個做不完的美夢中，完全沒有危機意識，覺得愛人似乎會永遠年輕美麗、不會被歲月侵蝕消磨。第三句裏面的seemed 這個字也很緊要，表示只是詩人一廂情願的想法，根本無法應驗。而後四句寫的是現今夢醒之後的冷酷現實：她已經永遠不會動、不會看、不會聽，和草木岩石為伍了。因爲中文裏缺乏時態的觀念，所以此點很容易被華人讀者忽略。我在網上看到的大半此詩中譯版，都沒有特別凸顯這種今昔對比的感覺。有些譯者甚至把全詩都當成是詩人對自身的主觀感受，徹底抹殺了詩中露西的存在；這種非典型的表現法是否適當，是個頗值得商榷的問題喔。
不論是華滋華斯本人或是他的親友，對露西這個女郎都完全沒有其他的記述，所以她的身份對後世來說是一團迷霧。有些讀者對詩中的故事照單全收，認定是偏鄉少女和年輕詩人的浪漫戀情；有些説露西是華滋華斯夫人早逝的姐妹，詩人娶妻有其移情作用；有些覺得是以詩人的妹妹做樣本；更有些主張露西根本就不存在，完全是華滋華斯編造的夢中情人。至於真相究竟如何，現在已經完全不可考了。我在底下附上詩人年輕時的畫像，以及後人憑想像繪出的露西倩影，大家自己看看覺得適不適配吧：
（文中風景照片為母親遺作，攝於澳洲藍山。）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