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接續「海外學中文之自主閱讀」系列的「從少年小說到成人小說」 一文內容,介紹在海外學中文的青少年們,在這個階段可以考慮閱讀的作品。以前我就曾經表示:當孩子們已經打下了一定的中文閱讀基礎,來到超越「三年級障壁」的時間點,高級橋樑書和少年小說、甚至淺易成人讀物之間的差異,已經有些模糊;尤其是有些文字和內容不太困難的成人小說,讀起來未必比用字較深的少年小說吃力。我在「台灣版的高級橋樑書」一文中提過:在女兒安安中年級的時候,我買過好些高級橋樑書讓她試閲,但是安老闆卻不甚感興趣,反而比較情願看某些極有魅力的大衆暢銷小説。所以我也就順水推舟,開始陪她閱讀若干名家作品,慢慢進展到自主閱讀成人小說。在底下我會分享一些當年的書單和經驗,供有類似問題的華僑家長們參考:
一、 瓊瑤小說:華文界言情小説天后,也是很多家長一聽就皺眉道「那種東西怎麼給小孩子看啊」的選項。我不否認很多瓊瑤小說裏面的火熱愛恨情仇,並不適合小學生;但是她有少數的書,內容其實還蠻「乾淨」的,例如「人在天涯」一書,裏面就完全没有畸戀、外遇、爭寵、復仇的情節,而是描寫一對留歐的藝術家兄弟,如何在艱困的環境中相濡以沫、奮發向上的歷程,充滿了正向的親情、友誼以及年輕人純純的愛情,我覺得四年級以上的孩子就可以看。何況瓊瑤的文筆流暢優美,又喜歡引用古典詩詞,對培養小華僑的中文語感很有幫助。安安看的頭一本瓊瑤小說是「在水一方」,敘述一位擅長鋼琴的年輕孤女,被亡父友人一家收養後的温暖生活和感情波折。那時安老闆九歲,念四年級,我和她用輪流朗誦的方法讀完此書。念到書的後半段時,她已經著迷到每天都求我繼續一直往下念、有時必須把她趕去睡覺的程度;同時她也順便背下了詩經裏的「蒹葭」(本書書名出處: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再來我們又共讀了「人在天涯」。安安升上五年級後不久,就自動自發地瘋狂追完了全套「還珠格格」(相關格文見此),讓閱讀能力又提升一層了。
二、侯文詠小說:台灣廣受歡迎的醫師作家。他的長篇小説作品,內容都較為成熟,不太適合作為小學生的入門書;但有些短篇故事就親民得多。我和安安在她四年級的時候,共讀過「大醫院小醫師」、「離島醫生」兩書。作者以幽默風趣、略微誇張的筆調,回憶自己在擔任實習醫師,以及服役時期當軍醫的往事;把菜鳥醫師生澀慌亂卻又收穫滿滿的日子,描述得妙趣横生。其中有些醫學名詞和知識略有難度,我必須稍微解釋一下,但是例如像侯文詠用PMPMP(拼命拍馬屁)的怪招在醫院求生、被派去量死人的血壓、荒腔走板的病人大鬧醫院之類等無俚頭情節,其實都蠻合小朋友胃口的。安安五年級的時候,我又安排她和學伴阿傅一起讀這本書,這次小朋友們就是分頭自行閱讀、然後互相討論了,兩個人都還蠻喜歡的喔。
三、 三浦紫苑小說:日本女作家,以細膩描寫一些特別行業小人物的「職人小說」著稱;這些書一般都充滿了溫情和正能量,大人看了療癒,孩子看了勵志。她的知名作品「哪啊哪啊神去村」,是十歲的安安第一本從頭到尾自己閱讀的成人小說。書中敘述一個大學考試落榜、渾渾噩噩混日子的年輕人,在不情不願的情況下,到深山裡從事傳統林業工作;剛開始時非常辛苦,但後來竟然漸漸愛上了山林生活的故事。「哪啊哪啊神去村」雖然不是專門寫給青少年的小說,但是因為主角只有十八歲,情節青春熱血,而且翻譯文字的難度不高,所以性質其實非常接近少年小說(安媽OS:也許主角對於心儀女郎的一點桃色綺念除外),我覺得語文程度足夠的中高年級小學生都可以讀。喜歡這本書的孩子,再來可以考慮讀續集「神去村夜話」,或是講述「雜牌軍挑戰精英馬拉松大賽」的成長小説「強風吹拂」。她另外的幾本職人小說包括:講字典編輯的「編舟記」、植物學家的「沒有愛的世界」、花簪工藝師的「政與源」。這些書雖然都蠻有意思,但是故事的節奏比較緩慢,可能要稍有耐心或是年紀較大的孩子才會適合。三浦紫苑也寫過一些內容偏成人、不怎麼適合小學生的書,包括直木獎作品「真幌站前多田便利屋」,以及「星間商事株式會社社史編纂室」等。
四、 倪匡小說:華文界早期的科幻小說天王。他最知名的「衛斯理系列」,主角神通廣大、情節明快熱鬧、幻想天馬行空;雖然文字難度不算很高,不過用字遣詞流暢到位,而且書裡還常常包含各種中華文化的素材,如歷史、武術、中醫、命數、古代文物等,有助於提升孩子的整體中文素養。「衛斯理系列」裡面的一百多本書我全都看過,坦白說水準參差不齊,一般來說早期作品比後期的好很多。我最推薦給青少年當入門書的是「老貓」:篇幅不長、情節精彩緊湊又不太複雜,適合中年級以上的小朋友。安安和他的學伴阿傅,在五年級的時候讀了這本書,反應非常好,尤其是書中的貓狗大戰情節,兩個人都津津樂道。在後來的讀書會中,他們又陸續閱讀和討論了「活俑」、「仙境」、「筆友」、「迷藏」這幾個衛斯理故事,有些覺得不錯,有些就沒那麼喜歡。衛斯理系列甚至出過少年版,包括了「藍血人」、「透明光」、「支離人」、「妖火」、「蜂雲」、「尋夢」、「不死藥」、「頭髮」、「大厦」、「玩具」等十餘個經典故事(老貓和活俑也在其內)。中文程度足夠的小朋友,可以直接讀這些書的原版;而對於年紀較小、或是還沒有進入純文字閱讀的孩子,少年版也是很不錯的選項。倪匡先生著作等身,寫過不少膾炙人口的系列小說,我也聽說過有海外華僑子弟迷上「女黑俠木蘭花」的冒險小說;但是他有些知名系列(例如羅開系列),對男女之間的親密關係描寫太過露骨,就不適合小朋友閱讀了。
五、李家同小說:曾經擔任過靜宜和暨南大學校長的資訊科學家李家同,同時也是位多產作家。他相當關懷社會上的弱勢群體,寫過不少描述窮人、孤兒、遊民、受刑人等底層階級人物的短篇小說。這些故事用語平實簡潔,情節雖然單純,但是深具悲天憫人的情懷和豐富的世界觀,所以非常受台灣中小學師生的歡迎。我覺得在海外四年級以上、中文程度不錯的學生也可以試試,不過接受度如何就要看個人了。以前我曾經讓安安讀過一篇他的小說「我已長大了」,看完了以後問她感想,安老闆只是淡淡地說「還好」而已,所以我就沒有再進一步安排她跟學伴閱讀。在李家同的個人網誌內,能夠讀到「讓高牆倒下」、「幕永不落下」、「陌生人」、「鐘聲又再響起」等知名短篇小說集的全文,有興趣的人可以參考。
六、宮部美幸的「繼父」:充滿懸疑緊張氣氛的推理小說,是很多孩子喜歡的文體,不過寫給成年人看的推理小說,有些謎團太過繁複或是罪案太過血腥,不一定適合小朋友閱讀;所以青少年看的,很多是專門為小讀者撰寫的少年推理小說,再不然就是經典故事的改編版本,例如福爾摩斯、亞森羅蘋等。日本的國民推理小說天后宮部美幸,寫過很多不同題材的推理小說,其中有一本走溫情幽默路線的「繼父」,敍述一位職業小偷在作案時失手,被一對還在唸初中、父母不知去向的雙胞胎兄弟逮住,結果這兩兄弟居然逼迫小偷當他們的爸爸,否則就要把他扭送警局。只看如此匪夷所思的基本設定,就可以想像後面的情節有多麽荒謬搞笑、花樣百出了。這本書的結構,是連篇的七段小故事,不管是文字、情節或詭計都不太困難。有讀者把它稱為「成人的美妙童話」,但我覺得高年級的小朋友,也可以把它當成溫馨可愛的輕推理童話來看,一樣會非常享受的。安安和阿傅讀這本書的時候,已經六年級了,對他們來説是沒什麽負擔的閱讀,兩個人都看得很開心。
以上就是安安在從中年級到高年級階段,閱讀的一些過渡性成人小說。這些書雖然題材迴異,但是也有一些共同的特點:用字遣詞不至於太難、篇幅不會太長、情節不很複雜、沒有兒童不宜的內容;孩子讀起來可能比一些高難度的少年小說(例如李潼的「少年噶瑪蘭」、沈石溪的「狼王夢」、或是鄭宗弦的「少年厨俠」)更輕鬆愉快點。最重要的是:這幾位作家都是說故事的一流高手,筆下有魔法般的驚人魅力,會讓讀者們不知不覺地想一直追下去。以前我在「海外學中文之自主閱讀」系列的「指讀實戰篇」 一文中提過:小華僑若想自主閱讀一般成人讀物,需要的識字量大約是2200-2400以上;但是本文裏介紹的書都比較親民,所以各位在海外就讀中高年級、中文識字量兩千左右、可以閲讀高級橋樑書或是少年小說的華僑子弟們,真的不妨試試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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